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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将进酒中秋二十四时|16:30】【策舟】寻常事



    今年秋夕佳节,宫中照常摆了家宴,坐在高台上的是如今已被册为太子的萧洵,本该出现在宴席上的淳圣帝和乾钧王都不见踪影。

 

    萧洵还有些不大习惯,虽然心里也清楚,早前在宫中还被称做世子,但沈泽川一直将他当太子来养。可今真的顶上这个称号,萧洵自觉肩头都比之前感觉更沉重了一些,坐在上座,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,实际手心都出了汗。

 

    此刻的淳圣帝和乾钧王正微服坐在城中酒楼的高台上,桌上摆着刚送上来的各色月团,佐的是醇香的桂花酒。

 

    “听说今年的月团新奇,是连宫里都没有的口味,兰舟你尝尝?”

 

    萧驰野挑了个淡粉色的递给沈泽川,也不放到桌前的小盘里,递到沈泽川嘴边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闻着淡淡的香味,也没说什么,习惯了似的,就着萧驰野递到口边的月团咬了一口。

 

    裹的是豆沙馅儿,外面的皮儿却带着淡淡的桃花香,吃起来比传统的油皮儿要更爽口一些。沈泽川又细抿一口桂花酒,确是新奇的口味。

 

    有好的自然愿意与爱人分享,沈泽川夸这月团好吃,咬了一口的月团往萧驰野那边推过去,萧驰野顺手把剩下半个塞进嘴里,确实好吃,又是与沈泽川分食同一个,爽口之上更觉得多了一丝微甜直窜进心头。

 

    还有一道螃蟹未上,丁桃腿脚快,萧驰野便习惯性转头想叫声丁桃下去催一催,刚要开口,想起丁桃坐不住,已经拉着历熊跑去街上撒丫子玩得欢了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只带了把象牙扇,萧驰野倒是配了刀,就放在身侧,颇像陪着家中少爷出门的贴身侍卫。堂堂当朝陛下和王爷竟就独自坐在高楼之上,身边无人伺候,暗处也无人保护,好似寻常人家,挑了处寻常酒楼,寻常地过着节日一般。

 

    大概是今夜酒楼实在人多,螃蟹迟迟没有上来。坐等无趣,正巧酒楼对面摆了个摊子,架起高高的木架,木架上挂了用竹条扎成的各式的灯笼,灯笼下挂着灯谜。摊子前围了一堆人,不一会儿功夫,架子下方的几个灯笼就已经被人猜了拿走。上方的灯笼挂得高,下面的人瞧不见灯谜,想要灯只能付了钱再取下来,还需猜中灯谜才能把灯拿走,猜不中的买灯钱就归摊主所有。摊主就靠这个挣钱,所以架子上方的题比下方的都要更难一些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瞧着,听着楼下传来隐隐约约灯谜的声音,右手拿着扇子,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左手的掌心,猜出答案时就停顿一下捏住扇头。

 

    萧驰野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,几乎是同时开口,同沈泽川说出同样的答案。

 

    他漫不经心地笑,问沈泽川:“兰舟,也想要花灯?”

 

    沈泽川转着扇尾,扇头在左手指间转动:“你送的那自然是要了。”

 

    萧驰野笑着,拍拍手站起身来,弯腰凑到沈泽川身边,离得不近,声音却缠绵:“二爷送你。”

 

    沈泽川也笑,用扇子顶着萧驰野的肩头,看着像推却只是点了点:“那我便等着了。”

 

    蟹端上来的时候,萧驰野正走到花灯摊前。

 

    这个时节的蟹最是鲜美,做好了整个端上来,小厮便在一旁守着,现吃现开。

 

    “你下去吧,”沈泽川抬了抬扇子,眼神没离开楼下,只随着萧驰野的身影,“我自会剥的。”

 

    “那客官慢用。”小厮将装蟹的盘子放到桌上,本来该撤下去的工具留在盘中,放到桌边就退下了。沈泽川不用他留下,他生怕沈泽川反悔,走得便急,这一晚还有的忙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瞧见萧驰野掏出把碎银,那摊主便转身取了盏最顶上的灯下来。那是盏做工及精巧的花灯,细细打磨过的竹条打底,做出花的形状,再糊上纸。细致的纸雕花,上了相得益彰的颜色,看起来更加栩栩如生。

 

    萧驰野展开纸条,读完了回头看向酒楼的高台。沈泽川手撑在凭栏上,半个身子倚在外面,扇子抵在下巴上,垂眸瞧着他。

 

    他朝着沈泽川,心里便想要逗人一逗,故意露出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,还朝沈泽川摊了摊手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右手转动扇柄,扇子搭到右肩,食指抚在唇边。萧驰野看不见,但沈泽川那双眼里分明透着含情的笑。

 

    萧驰野装不下去了,朝摊主对了答案,提着花灯回身上楼。

 

    “喏,二爷送你。”萧驰野把花灯递给沈泽川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最了解萧驰野不过,分明瞧出了萧驰野的故意逗趣儿。他把手中的扇子放到一旁,接过萧驰野递来的花灯,也同萧驰野打趣,说:“还以为二爷答不上这灯谜呢。”

 

    “若是我答不出,便买下这摊子,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灯都随你挑。”

 

    “二爷豪气,怎么前几日还找我拨军饷?”沈泽川转着花灯,正在欣赏灯火映照下被覆上一层暖的色绘。

 

    “家中财物都有我妻点拨,管得严。”

 

    沈泽川便想起那夜,颤声和啜泣犹在耳畔,烧红了耳根子,低声骂他:“混账。”

 

    萧驰野坐到沈泽川对面,笑得要喘不过气来,还在笑声里回沈泽川,说:“陛下教训得是。”

 

    等笑完了一阵这才看到桌面新上的盘子,呈着两只蟹,还冒着热气,开蟹的工具放在托盘里,也留在了桌上。

 

    “怎么不让人开好?”萧驰野伸手去拿工具,刚伸到一半被沈泽川抬手挡下了。

 

    “这蟹现开着吃才鲜美,我这不是怕你答不上题,要在楼下多耗费些时间,开早了便不美味了。”

 

    睚眦必报沈兰舟,嘴上半点不饶人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挡下萧驰野的手,牵起宽袖够着托盘,往自己面前拿,说:“你既送了我花灯,那这蟹便我来替你开了。”

 

    “你这手是怎么了?”手这才放下,萧驰野一眼便注意到沈泽川小臂上多了块红肿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低头一看,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蚊虫叮咬,手臂上起了好大一个包。刚才还没觉得,萧驰野这一提,突然觉得细细密密地痒起来。

 

    “许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毒的蚊虫了。”沈泽川倒不在意,掀起另一只袖子,拿了只蟹过来。

 

    蟹腿刚卸了一只,萧驰野的手便搭了上来,冰凉的扳指轻轻搭在沈泽川小臂泛红的肿块上滚动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手里顿了一下,没说什么,接着把剩下的蟹腿都卸下了。

 

    又取出蟹肉、蟹黄,放进盘子里送到萧驰野跟前。搭着的手不曾影响沈泽川的动作,那扳指倒是被捂热了。

 

    “还痒吗?”萧驰野问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又拿起一只蟹,放到面前,说:“本来不痒了,捂热了又痒了。”

 

    “痒了也挠不得。”萧驰野便把沈泽川的手扯过来,手指一边轻抚过红肿的皮肤,一边朝着吹气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身着皇袍时便要端坐着,只有在萧驰野面前可以不在乎那些端礼拘束。那样的日子过得久了,这片刻的松懈都成了奢侈。他任由萧驰野吹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没那么痒了。”

 

    “阿野。”沈泽川低声唤道。

 

    那声音带着些乏累,却又真挚。

 

    “嗯?”萧驰野将沈泽川的手腕握紧了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把萧驰野的手拉过来些,身体往前凑抵在桌子上,将萧驰野的手掌抵在了脸侧,说:“今夜不回宫了吧。”

 

    回到宫里,沈泽川是皇帝、是君王。

 

    萧驰野在沈泽川的轻唤中读出了沈泽川的心思,能做的便是更加紧握住沈泽川的手,在沈泽川需要的时候给予力量。

 

    “兰舟今夜可愿到我府中一歇?”他替沈泽川开了口。

 

    不是问询,便不需要答案。

 

    那盏精致的花灯是两人共同挂上屋檐,民间最寻常的夫妻将此视为永结同心、阖家团圆的象征。

 

    那如墨的夜空中悬着圆月,在窗棂中像是一副画。

 

    沈泽川陷在萧驰野房中的软榻里,小臂上的肿块涂过药还是发痒。

 

    事实上,沈泽川已经顾不得那点微弱的痒。他在萧驰野的掌心里辗转,腰拱起又塌下。汗液浸湿了他的鬓角、侧颈,萧驰野在那里留下齿痕,染上红,在烛光里如屋檐下花灯绘上的,被烛火染过的红。

 

    萧驰野依旧牢牢握着沈泽川的手腕。

 

    “动不得了,阿野……”

 

    沈泽川的手心都被握得发麻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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